第五十一章 “内奸”(下)-《清朝不是春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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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顺水转向清月,问:“阿拉布坦为什么要让我们向西逃跑?”

    清月笑笑,道:“其一,他怕像上次一样,逼急了我们烧粮食。其二,西面全是沙漠戈壁,我们逃进去,没有水的补给,他只要占了西北大营,截断我们与陕甘的联系。就能让我们十几万人渴死。”

    李顺水面色阴沉,一改他儒雅的气质,清月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杀气。他又问:“那我们入不入他的套?”
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清月,包括贾大夫,他已放下手中的水。

    “入,干嘛不入。一则显得真,二则轻轻松松的突围出去,精精神神的回来,不好吗?”说完清月大笑。

    李顺水嘴角一扬,也笑了。正在这时,阿明山和布乾不仟冲进帐来,布乾不仟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,叫道:“报,阿拉布坦已到九层**阵了。”

    李顺水举令牌道:“阿明山和布乾不仟保护天使从西面撤退,剩下的人随我杀出去!”

    清月没再说话,对李顺水一抱拳,跟着阿明山和布乾不仟一起向西撤退。一路上,脚下躺着无数的死尸,以及绝望地捂住伤口的伤兵。她再次闻到了战争的气味,和半年前一样,又一个人间的炼狱。

    冲到西面,这里已经有人替他们打好了缺口,他们都松了缰绳,让马全力往外冲。偶尔有蒙古兵阻挡,都被阿明山和布乾不仟砍到在地。冲出大营,后面的蒙古兵叫的很凶,可并不来追赶他们。跑了二里地,所有人都勒马停住,转身望向西北大营。里面的铁器碰撞声渐弱,哀嚎声四起。等了大概半个时辰,李顺水挑着五个人头,满身是血的冲到了清月面前,血腥味直扑她面门,胃里泛起一阵酸,她努力压了压,总算把想吐的冲动扼杀下来。

    李顺水拨马转身,把人头丢在地上,重新换了一杆长矛,又在身上擦了擦佩刀。他左手持矛,右手提枪,在昏暗的夜色中,如同西方传说中的死神,阴森森的站在队伍的最前面。看得清月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整个西北大营突然安静下来,平静的令人局促不安。

    李顺水下令:列队前进!

    逃出来的一万军士和原先埋伏的五万军士迅速列队,盾甲兵在前,三甲配一长矛手,后面是三排弓箭手,接着是十纵步兵,五纵骑兵,黑压六万人,像团黑云似的向西北大营快速移动。

    中军大帐被炸上了天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,李顺水挥刀喊杀!埋伏在四周的伏兵也随着这声巨响,同时喊出惊天动地的杀声。

    局势瞬时转变,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蒙古人,拼命的想冲出埋伏,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无尽的弓矢、火箭、长矛、机弩。各种呼喊声,惨叫声不绝于耳,侥幸冲出来的,又被一阵乱刀砍死。包围圈渐渐缩小,蒙古人躲在西北大营的防御工事下,时不时的放出冷箭。

    “传我命令,投出巨石、草垛!”

    攻城所用的大型机弩纷纷开动,向营中投掷巨石与草垛,巨石砸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响声,震动着地面。

    “点火!”李顺水又下令。

    带着硝石火箭的箭矢,雨点般落进了大营中,里面的营帐已被淋上了火油,加上巨大的草垛,立刻成了一片火海,里面的人立马鬼哭狼嚎。浓烟腾起,整片营地像一个巨大的火盆,发出洪亮的光。逃出来的人,都免不了一刀之苦。阵前已堆起厚厚一摞尸体,血水汇成了一股小溪,清月不忍再看,别过头去,而李顺水则看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起风了,清月一愣,西北荒漠,炎炎夏日想有一丝风都难,难道这是天意?她望向天空,上面不知什么时候,被一团云朵所覆盖。

    “李顺水,你看天上!”她喊了注意力全在阵前的李顺水。

    李顺水抬头,发现乌云,拔出佩刀,想再次发动进攻。

    军营里响起一片歌声,歌声苍凉而凄美,似在吟诵经文,又似在哀求上苍。这歌声,穿透了战火浓烟,萦绕在每个人的周围。起先,歌声隐约,后来歌声越来越大,显然唱歌的人越聚越多。李顺水的刀停在办空中,半天没落下来。

    雨落了下来,浇在火上,营地上腾起了巨大的黑烟,伴随着黑烟的,是一阵欢呼声。

    李顺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阴沉的命令:“拔刀!”

    清月轻轻拉了拉他,李顺水侧耳过来:“放他们走吧,这是天意,若真的把这十五万人剿灭在这,杀戮太重了。”

    李顺水默不作声,清月知道他还要考虑一下,这关乎他的性命、前程。

    “当然,你要剿灭他们,成一代名将,我也没有意见。”清月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光。

    “名将不名将,这没关系。可阵前放敌,我怕穆将军回来会饶不了我。”李顺水道。

    “无妨,他回不来了。”清月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李顺水说了声好。

    清月转头对贾大夫说:“那就麻烦贾大夫跑一趟了,让他们丢了兵器从西面出来,我们在这边给他们让出一条路。你做完了,想回来呢,去来福客栈等我。不想回来,你就跟他们走。”

    贾大夫脸颊在颤抖,胆怯的看了清月一眼,一驱马,进了大营。

    李顺水吩咐军士,给阿拉布坦的人让出一条路来。

    陆陆续续的,撤出八万人,走向深处的沙漠,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,他们都知道,行进的队伍中,时不时的有人回头,看向东南,遥想官道外那片广阔的草原。

    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朝阳升起,如同从血水中捞起一般,涨红了人的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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